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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2016年10月15日,北京大學國家發(fā)展研究院召開“如何面對當前經濟與管理的不確定性”報告會,本文為北京大學國家發(fā)展研究院姚洋院長的發(fā)言內容。
一、經濟減速的原因
經濟減速的確有結構性因素的影響,但周期性因素的影響為主。
第一個結構性因素是收入水平提高了。日本在上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初也跟中國一樣實行出口導向,增長非常快,但在1973年第一次石油危機之后增長速度就持續(xù)下降,從9.2%到3.5%。中國現(xiàn)在的人均收入相當于日本七十年代中期的水平,遇到了全球金融危機,和日本當年有些類似。我們現(xiàn)在搞雙創(chuàng),這是正確的,但是不要指望雙創(chuàng)能讓經濟增長率保持在6.5%以上。
第二個結構性因素是經濟結構的變化,即去工業(yè)化過程。在2010年之前,工業(yè)就業(yè)所占比重增長非常快,在達到30%之后就平穩(wěn)了,最近幾年有所下降。服務業(yè)的比重是一直在上升的。服務業(yè)增加值已經遠遠超過了GDP的50%。由于服務業(yè)的技術進步速度比較低,工業(yè)比較高,因此經濟結構變化導致經濟減速。
任何經濟都有周期。中國經濟從1992年開始經歷了兩個大周期,四個小周期,小周期是七年時間。“七”是個非常奇妙的數(shù)字,婚姻里面也有七年之癢,股市每七年崩一次盤,國際大宗商品價格也有七年一周期?,F(xiàn)在是從2012年開始的經濟下行期。很多人不承認中國經濟有周期,這使得很多問題就看不清楚了。比如現(xiàn)在民間投資的增速非常低,政府派督導組要求趕緊給中小企業(yè)放貸款。實際上,中小企業(yè)難以得到貸款不是今天才發(fā)生的事情。中小企業(yè)不愿意投資不是因為他們沒錢,他們手里有錢也不愿意投資,因為整個經濟都在下行。如果對經濟大勢沒有很好的判斷,政策就會出錯。
二、澄清幾個判斷
第一,關于經濟效率。經濟學家的主流觀點都說隨著中國經濟增速下降,效率在降低。我認為這樣一種看法是本末倒置的。經濟學家衡量效率的指標叫做全要素生產率,也就是說經濟增長速度減去勞動力和資本貢獻之后的余額。這個殘差高度的順周期,當經濟處于擴張期的時候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率就高。計算出來的全要素生產率和經濟增長率、投資是一模一樣的趨勢。經濟效率之所以下降,是因為經濟增速在下降。現(xiàn)在經濟學家反過來說是因為效率在下降,所以經濟減速。這是一個非常錯誤的判斷。
我建議用投入來衡量經濟效率。這里說的投入是研發(fā)投入、人力資本的改進。我國人力資本的改進非??欤骄逃矫渴暝黾右荒?,而且年輕人的教育回報率比年紀大的人要高很多,因為年輕人接受的教育質量高。很多人認為我們的研發(fā)投入很少。實際上,去年中國研發(fā)投入占GDP的比例是2.1%,每年大概增加0.1個百分點。目前的水平低于美國、日本和韓國,但是已經接近很多發(fā)達國家的水平。這一指標在2020年將達到2.5%,將大多數(shù)發(fā)達國家甩在后面。中國研發(fā)投入超過美國不是一個概率事件,而是一個確定事件。很多人說中國的研發(fā)投入有很多浪費。但是不要忘了,美國的研發(fā)投入照樣有浪費。我大學時代的一個朋友做過美國科學基金會的評委,一上午要發(fā)出去2億美元的資金,怎么可能沒有浪費。但是研發(fā)投入砸下去就管用?,F(xiàn)在的科學發(fā)現(xiàn)基本上是靠錢堆出來的,沒有錢就出不來成果。
中國的研發(fā)投入當中企業(yè)部門是主要組成部分。以前很多企業(yè)老板想把海外中國人請回來,付出高薪,但是希望趕緊有成果,最終很難實現(xiàn)。現(xiàn)在情況有了很大的變化。華為的任正非就讓研發(fā)人員隨便做。我有個朋友在硅谷做芯片,接近40萬美元的年薪。最近華為在硅谷設立實驗室讓他帶頭,他可以隨便挑人,招的都是頂尖的人,工資比他還要高。你說華為怎么可能不成為中國第一乃至世界第一呢。
最近社會各界熱烈討論日本諾貝爾獎獲得者的數(shù)量。日本在2000年制定過一個規(guī)劃,要在未來50年產生30個諾貝爾獎得主,現(xiàn)在已經有27個了。但是這些諾貝爾獎得主的工作是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做的,也就是我們現(xiàn)在做的。中國相當于日本的八十年代之前,再過20年我們也會有成批量的諾貝爾獎獲得主,原因就是我們現(xiàn)在砸了足夠多的錢。
第二,關于投資?,F(xiàn)在很多人說中國投資太多,投資驅動型的經濟增長不好。根據梭羅的理論,有兩個階段,一個是趕超階段,一個是穩(wěn)態(tài)階段。在穩(wěn)態(tài)階段,就像美國、歐洲、日本這些國家,經濟增長速度就等于技術進步率,每年2%左右。在趕超階段,影響收入的除了技術進步之外還有人均資本的提高。在趕超階段,資本的增加會帶來收入的提高,所以應該投資。中國仍然有巨大的投資空間。即便是最發(fā)達的北京,也需要很多投資,別的地方就更需要了。中國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還生活在每天兩美元之下(世界銀行的貧困線),中西部地區(qū)還有很多的潛力可挖。
很多人關心投資效率。每增加1塊錢的GDP,所需要的投資在上升,說明投資效率的確在下降。但這首先是個自然的過程。以前勞動力源源不斷從農村轉移到城市,現(xiàn)在基本上停止了。勞動力密集型的工廠還有,但是招工非常困難。這種情況下投資回報肯定要下來。另外,還要考慮基礎設施投資問題。這種投資的回報周期非常長,好多其實就是消費。在計算基礎設施投資的效率時,不應該僅僅算經濟賬,還應該算社會賬,比如修一條地鐵給老百姓帶來的福利。很多經濟學家沒算這樣的賬,所以對于投資有誤解。
第三,關于結構調整和保增長之間的關系。去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來供給側結構改革。我支持供給側改革,但是一定要認識到供給側改革是一個長期問題,不能解決周期性問題。很多經濟學家都搞錯了,這是個很大的問題。保增長是要解決真實的增長率低于潛在的增長率的問題。根據王健的計算,2015年的實際增長率應該是4%到5%,去年的增長率恐怕在4%以下。我自己判斷中國經濟潛在增長率仍然在6.5%到7.2%之間。因此,實際增長率遠遠低于潛在增長率,需要大力保增長。
三、高杠桿與金融結構及高儲蓄有關
供給側改革很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去杠桿。我們國家的債務主要集中在企業(yè)部門。很多人說中國政府負債太多了,其實這是不對的。企業(yè)的債務增長基本上是順周期的,但是債務與GDP的比例是逆周期的。在經濟擴張期的時候,GDP比債務跑得快,所以上述比例是下降的;在經濟下行的時候,債務跑得比GDP快,這時候債務與GDP的比例反倒是增加的。
通常認為M2是總體債務。中國的M2上升得非??臁2增加快的原因主要有兩個,一個跟銀行主導的金融體系有關系,另一個是高儲蓄。中國的GDP只占全世界的15%,但是儲蓄達到全世界的40%。中國發(fā)行的是有基礎的貨幣,不是憑空發(fā)行的,不是印鈔票。美聯(lián)儲是全世界最大的印鈔機,才是無中生有的印鈔票。真正的美國精英的想法是,因為我們有軍事實力,所以我們可以印鈔票。
怎么降杠桿呢?要把存量杠桿降下來幾乎不可能。降低增量杠桿是可能的,但是在經濟下行的時候全面的降低貨幣發(fā)行速度屬于自殺。在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一定要保持一定速度的貨幣增長,否則經濟下行壓力就會更大。真正的降杠桿就是消除壞賬,防止壞賬增長。
政府可以發(fā)行更多的債券,由子孫后代償還。我們的下一代,就像我兒子這一代已經生活很好了,憑什么他們就可以什么也不干、享受美好的生活,我們這代人就要做出犧牲呢?這是一個很好的代際公平問題。政府發(fā)債的用途主要是置換地方債。7月11號我在參加總理經濟座談會時提了兩個建議。第一個建議是,政府通過發(fā)債補貼三四線城市的購房者,推進城市化。在縣城要買套房子,而且還要買車,這是現(xiàn)在農村結婚的標配。如果能給農村居民每平米補貼1000元,他們肯定會去城里買房。這樣的話,不僅去了庫存而且降了杠桿,因為房地產開發(fā)商解套了。
四、通過債轉股一箭三雕
國企混改是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來的目標,但混改最大的阻力是負債。今年6月末全國國有控股企業(yè)的資產是126萬億,負債總額83.5萬億,平均負債率66.3%,超過了民營企業(yè)15個百分點。在國際金融危機之后,負債率開始上升,利潤率則開始下降。
沈陽機床廠是個很好的例子。當時跟我一起參加總理座談會的有沈陽機床廠的董事長,后來我們專門過去做調研。他們有世界一流的i5數(shù)控系統(tǒng)和智能機床技術,但去年年底負債率達到90%,僅利息支出每年就要超過10億元,我估計企業(yè)盈利不足以支付利息。
我在總理座談會上建議債轉股,搞國企混改。對此總理非常感興趣,他當時就跟馬凱說,這個事我們要好好研究。我以為他就是說說而已,但是幾天前國務院出臺了《關于市場化銀行債權轉股權的指導意見》,揭開了新一輪的債轉股大幕。我們寫了一個報告,建議用債轉股的形式來搞國企的混改,并且是東北先行。這個報告也被總理批準給了相關部門。我們提出來要像九十年代,先試一試,有成效了再推進。這是中國改革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經驗。
債轉股的收益很明顯,能夠推動國企改革、盤活國企資產,快速的實現(xiàn)去杠桿,并且還為民間資金提供了投資機會,這是一箭三雕的舉措。有人說這等于又給國企放了一次假,原諒了他們的錯誤。我的回答就是我們還是要想開一些,國企的資產是全民的。比如沈陽機床廠本來可以跟西門子競爭,如果因為財務問題打不過西門子,那該多可惜。
最后總結一下,中國經濟增長減速既有結構性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有周期性原因。我們不能以治理結構的這些辦法來解決周期的問題。政府應該在調結構和保增長之間取得一個平衡,而不是非此即彼。中國的高杠桿和金融結構以及高儲蓄有關系。我們應該想一些辦法,既推進改革又能夠做到“三去一降一補”,兩全其美。(姚洋系北京大學國家發(fā)展研究院院長)
“債轉股”已成為房企重組的“標配”。
對于美國將取消T86政策,中國賣家坦言充滿壓力。
此次債轉股計劃獲得寧德時代、國軒高科、北斗智聯(lián),綠野汽車照明等頭部供應商響應。
高盛的首席執(zhí)行官大衛(wèi)·所羅門周三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我將很高興看到鮑曼被任命,我認為整個銀行業(yè)對此都會感到興奮?!?/p>
盡管輔助生殖技術更安全也更可及了,但很多女性、男性存在不知情地喪失生育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