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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一個個玻璃展柜,珠寶設計師趙藝凝視著聚光燈下的一件件珠寶,看得極為認真,跟身邊人感嘆,“每個人都很有才華,都在創(chuàng)造獨特的中式設計,很有想象力。”
正在北京時間博物館展出的“保利拍賣x設計師聯(lián)盟 六周年慶典”展覽,集中呈現(xiàn)了11位中國新銳珠寶設計師的代表作。這11位珠寶設計師走上設計之路,都有各自的特別經(jīng)歷,例如:27歲才從外資銀行裸辭轉行做設計的王葳、建筑師出身的葛雯竹、香港金融大學金融碩士李莉、曾經(jīng)的體操運動健將秦依依、原本是藏家的潘昱行、曾舉辦諸多國畫展覽的陳子怡……
趙藝的珠寶設計之路,則是各種身份疊加的結果。她是擁有數(shù)百萬粉絲的珠寶博主,作為寶石愛好者,她持續(xù)20年在全球各地探礦。她做珠寶設計,看上去是興趣使然的結果,這興趣又引領著她,一路走進非遺花絲鑲嵌的大門。當她將花絲鑲嵌納入珠寶設計,也是將古老精湛的工藝嫁接到了現(xiàn)代技藝中,用她的話說,“讓珠寶成為連接古代與當代、文化與歷史的紐帶。”
全球探礦的“寶石旅人”
生于80年代的趙藝,依稀記得改革開放后席卷中國的“買金熱”浪潮。她小時候,母親是百貨公司珠寶柜臺營業(yè)員,在那波黃金飾品的搶購熱潮中,銷售能力很強的母親賺了錢,索性承包下珠寶柜臺,也為自己留下不少黃金首飾。
年幼時的趙藝,常常把玩母親和外婆的黃金首飾,看著她們在一個個重要場合精心挑選首飾佩戴。遺憾的是,后來,家中首飾全被偷盜,她也清晰記得,母親與外婆的傷感持續(xù)多年都難以釋懷。
“我才意識到,珠寶除了是一種物質,代表著美麗,其實也是一代代人的情感維系。”她說,那些失竊的黃金首飾幾乎沒有留下照片,但卻成了她夢想的起點。
大學時,她開始自己攢錢買彩色石頭。研究生期間,她兼職雙語主持人,賺了錢就去旅行。暑假去泰國,她在礦山附近見到當?shù)刈钤即致膶毷灰祝u寶石的人坐在紅色塑料凳子上等待買家。那些年,她攢足了錢,買下一枚3.02克拉的緬甸鴿血紅,最終,這顆寶石經(jīng)過她的設計,在拍賣市場上拍出130萬元高價。
20年里,她自詡“寶石旅人”,到世界各地探礦,既是工作,也是生活方式。她曾踩過國外采購的坑,被騙的經(jīng)歷讓她意識到,只有親自去礦區(qū),熟悉礦區(qū)特性,熟悉供應商,才能建立信任和人脈,才能獲得最優(yōu)質的寶石。
“珠寶是一個付出的行業(yè)。”趙藝說,全球探礦聽上去是自由自在的旅行,卻有很多難以言說的辛苦甚至危險。
她在非洲探礦,住在土房子里的大通鋪,男女混住,氣味熏人。她無數(shù)次去往斯里蘭卡,在埃拉小鎮(zhèn)坐著火車穿過九孔橋,下到70米深的礦井,井底的積水淤泥與碎石難以下腳,卻能尋到絢麗的寶石。她事后才知道,礦井吞噬過六名礦工的生命,驚慌已是后話。
她奔到巴西,花20天跑遍六個礦區(qū),在南大河州的水晶礦區(qū)見到各種紫晶、黃晶、白水晶和瑪瑙,也見識到最大的紫晶洞。她在東南部的黑金城見到閃閃發(fā)光的帝王托帕石,在貝爾蒙特的祖母綠礦區(qū),乘坐礦主的私人直升機探礦。
在巴基斯坦克什米爾礦區(qū),她收獲了粉色托帕和藍紫色的藍寶石,見到50多克拉的巨型托帕。在泰國的尖竹汶府寶石交易中心,她又眼見著世界頂級的寶石如何在封閉的中介房間里交易。
對珠寶接觸得越多,她越想走得更深。趙藝到近百年歷史的美國寶石學院GIA學習,盡管11門課程僅有30%的通過率,她仍然通過了“魔鬼難度的考試”。
她以“寶姐”為昵稱,將自己多年來對珠寶的熱愛和研究寫成文章,開設公眾號,逐漸累積起兩百萬粉絲,成為圈內小有名氣的珠寶博主。
現(xiàn)代珠寶融入非遺技藝
“這是一個速度特別快的時代,但我想做一個慢慢行走的長期主義者。”趙藝說,從2014年成立獨立珠寶品牌Bojem至今,她從最早的稚嫩期,到現(xiàn)在將非遺技藝引入珠寶設計,也經(jīng)歷了一條漫長的路。
在她帶到展覽的三件珠寶作品,都有非遺花絲鑲嵌技藝。
“云中仙鶴”是一顆9.59克拉斯里蘭卡藍寶石配鉆石、彩色寶石及青金石,“歡樂之源”則是天然滿綠翡翠配鉆石及彩色寶石,都采用國家非遺手工京花絲,用西方珠寶設計的思路,重新詮釋古老的中國傳統(tǒng)技藝。
“花絲鑲嵌最細的絲,只有0.18毫米。”趙藝說,她曾跟隨北京的非遺大師學習花絲鑲嵌,才明白非遺技藝傳承之難。
花絲鑲嵌是“燕京八絕”之一,一度是皇家宮廷的御用工藝,迄今已延續(xù)兩千多年?;ńz鑲嵌先是將金銀材料拔成細絲,細心編結成型,焊接,再鑲以珍珠或寶石,制成雍容華美的首飾。
“現(xiàn)在全中國能做花絲鑲嵌的手工藝人不超過50個,而且年紀都很大。”最初,她從南京奔赴北京學藝,也帶著一些疑惑,那么好的技藝,為什么沒人學?
最初上手的幾個月,她信心滿滿,用整整一周的時間,將比頭發(fā)絲還細的金絲纏繞塑造成一只蝴蝶的造型。即便她對使用焊槍有經(jīng)驗,卻仍然在焊接這一關沒控制好火候,將蝴蝶燒焦。
一周白做,她很沮喪。師傅卻告訴她,花絲鑲嵌的數(shù)道工序包含掐、填、堆、壘、織、編、攢、焊,僅焊這一關,通常需要學習四年,對只學了幾個月的她來說,燒焦很正常。
她也由此感受到花絲鑲嵌技藝傳承之難。年輕人很難有時間和精力靜下來完成如此繁瑣細密的功夫活兒,即便能學成,一件首飾的制作工期也過于漫長。她的幾件作品,哪怕是有經(jīng)驗的老師傅也需要三個月至半年完成。
“任何非遺工藝想要傳承,都需要考慮市場經(jīng)濟效益。”趙藝說,她曾一次次到故宮看展,復刻清宮的手鐲,這些既是她的興趣,也是她尋古的方式。但要面對今天的消費者,她仍然需要考慮時代的因素,將西方珠寶設計的理念加入傳統(tǒng)工藝,讓傳統(tǒng)不僅僅停留在博物館里。
十多年里,Bojem以高級定制珠寶為主要方向。趙藝一邊探究故宮里那些做工精巧的飾品,一邊收藏西方古董珠寶,將兩者的屬性連接,加上現(xiàn)代人的應用場景,讓珠寶成為可傳承、可承載情感的載體,也在珠寶里探索中西方文化的藝術淵源。
在珠寶博主和珠寶設計師的雙重身份下,她也碰到過諸多質疑。有人說,她不過是把花絲鑲嵌當作噱頭,“碰瓷國家非遺技藝”。也有人說,一個做生意的人怎么可能學得好花絲鑲嵌?
但這些都沒能影響她持續(xù)輸出。這些年,她出國辦展覽,在國際上獲獎,在世界各地淘到古珠寶,她把所有的體會和感受,都分享到網(wǎng)絡,也熱衷于回答粉絲關于珠寶知識的疑問。她還拍攝花絲鑲嵌的紀錄短片,將這項奇巧細致的千年宮廷藝術之美,解密分享給大眾。
如今,她一方面做著高定珠寶,其中包括主打的“傳家”花絲系列這類收藏級別的珠寶,由平均年齡52歲的北京花絲鑲嵌團隊制作,是傳統(tǒng)非遺工藝走進現(xiàn)代消費市場的代表。另一方面,她擁抱大眾市場,設計一些適合日常佩戴的平價珠寶,價格約在幾百上千元之間。
趙藝還為年幼的女兒設計了一款花絲鑲嵌的傳承珠寶,融入她的愛與期待,“希望女兒未來走向世界時,戴著這件作品,時刻提醒自己來自何方,根在何處。”
今年春節(jié)假期,上海文旅市場以“非遺”項目、冰雪游、合家歡、親近動物和自然為特色,吸引了大量游客,尤其是結合了“非遺”等項目的景點異常受歡迎,上海也吸引了全球各地的游客共慶春節(jié)。
高級珠寶是權力和身份的法器,風尚審美亦交織著歷史更迭。
“珠寶的魅力在于它擁有雙重屬性,既能讓你佩戴起來心情愉悅,也能附加投資價值,這在奢侈品中獨一無二。”
消費者尤其是年輕人對非遺產(chǎn)品有何偏好?品牌又該如何利用、挖掘非遺的文化和經(jīng)濟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