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組織“人人都恨埃隆”的反馬斯克標語正在倫敦街頭蔓延。該組織針對特斯拉創(chuàng)始人、億萬富翁埃隆·馬斯克（Elon Musk）在倫敦巴士站和地鐵站投放大量抵制廣告，標語包括嘲諷特斯拉股價暴跌的“黑粉不會拋售？問問特斯拉就知道”等。

今年以來，特斯拉在歐洲的銷量確實大幅下滑。根據歐洲汽車制造商協(xié)會（ACEA）最新公布的數據，2025年1月特斯拉在歐洲僅售出9945輛汽車，較2024年同期的18161輛下降45.2%，市場份額從1.8%縮減至1%。

歐洲人為什么如此反感馬斯克？

今年初在歐洲調研的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法國經濟研究中心主任、巴黎索邦大學博士生導師趙永升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無論是馬斯克的插手、美國副總統(tǒng)萬斯在2025年慕尼黑安全會議上的言論，還是特朗普的舉動，都讓歐洲人感到反感。歐洲崇尚秩序與規(guī)則，但特朗普上臺后，美國不再遵循二戰(zhàn)后雅爾塔會議確立的國際框架。這種對既定邊界的漠視令歐洲人極為擔憂。”

特斯拉在歐洲失勢

進入2025年后，特斯拉在歐洲的市場表現急轉直下。

在歐洲最大的電動車市場德國，德國汽車工業(yè)協(xié)會數據顯示，在1月暴跌60%后，2月特斯拉銷量同比再次暴跌76%。根據挪威道路交通信息委員會數據，該國今年前兩個月特斯拉的注冊數量下降了44.4%，2月單月少了一半。此外，特斯拉在荷蘭的銷量下降了24%，在瑞典下降了42%，在挪威和丹麥均下降了48%，在法國下降了45%，在意大利下降了55%，在西班牙下降了10%，在葡萄牙下降了53%。

歐洲銷量的低迷與特斯拉股價的下跌同步。今年以來，特斯拉股價下跌超過34%，抹去了去年11月大選以來的全部漲幅。

而特斯拉在歐洲慘淡的市場表現，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其創(chuàng)始人馬斯克對歐洲政治的干預熱情。自從成為特朗普總統(tǒng)核心團隊的成員后，馬斯克利用其擁有的社交媒體平臺X大力推動全球極右運動。

今年1月，他稱英國首相斯塔默（Keir Starmer）是“應該被關進監(jiān)獄的邪惡暴君”。在德國2月的議會選舉前，他公開支持極右翼政黨“德國選擇黨”（AfD），稱“只有AfD才能拯救德國”，并呼吁選民超越“對過去的罪責關注”。

德國波恩大學政治學與國際關系學終身講座教授、全球研究中心主任辜學武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馬斯克不僅支持美國的反建制力量，也支持歐洲的極右翼勢力，推動反建制思想向全球擴展。辜學武說，馬斯克通過X支持德國的極右翼黨派AFD，為其黨代會進行全球直播，已顯示出其強大的影響力。“馬斯克的成功讓很多人對他充滿崇拜和信任，尤其是對那些沒有明確政治立場的人來說，馬斯克的支持傾向具有很大的號召力。如果他稱只有AfD才能拯救德國，很多選民可能會認為：既然馬斯克都這么說，我們?yōu)楹我磳Γ?rdquo;他稱。

辜學武分析稱，美國的反建制勢力已經取得了顯著的勝利，接下來這股勢力很可能擴展為全球運動，而以馬斯克為代表的反建制勢力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歐洲的主要國家首都。“這場運動的目標是推行他們的治理理念，重新定義國家與人民的關系，推動極端反建制的思想全球化。這個全球化進程已經開始，并且在大數據、人工智能、社交媒體的快速傳播下，這股力量有可能迅速擴展。”辜學武稱。

英國拉夫堡大學政治傳播學教授查德威克（Andrew Chadwick）說，馬斯克利用X的行為“有點像舊式的報業(yè)大亨”，來宣傳自己的政治觀點。“我們看到馬斯克開始更明顯地與國際極右運動保持一致。如果看看馬斯克本人在其平臺上助推的那類人，他越來越多地開始聚集一批不同的右翼影響者，其中許多人擁有大量粉絲，并將他們的證據作為他干預歐洲政治的依據。”查德威克說。

然而，這一干預使馬斯克的聲譽在德國大幅下滑。據德國門戶網站T-Online本月公布的對10萬名德國人的最新調查，94%的受訪者表示不會購買特斯拉，僅3%愿意考慮。

活動人士也趁勢而動。“人人都恨埃隆”組織分發(fā)海報號召車主放棄特斯拉并注銷X賬戶。法國斯特拉斯堡的活動組織也分發(fā)貼紙，警告馬斯克需“遠離歐盟”。在法國南部一個停車場，特斯拉汽車被縱火引燃，當地檢察官表示，這“絕非偶然”。

歐洲對美國政客情緒惡化

歐洲人對馬斯克的不滿并非孤立現象，美國副總統(tǒng)萬斯（JD Vance）及特朗普的言行同樣引發(fā)反感。例如，萬斯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稱，歐洲政客未能傾聽選民的聲音，他貶斥德國主要政黨對極右翼政黨設置的“防火墻”。

德國政界人士對萬斯的干預大為光火。德國國防部長皮斯托瑞斯（Boris Pistorius）在緊隨其后的演講中臨時改稿，指出萬斯的干預是“不可接受的”。法國總統(tǒng)馬克龍也警告說，科技界億萬富翁手中不受制約的權力所帶來的風險，以及他們可能對民主體制產生的不穩(wěn)定影響。

趙永升表示，萬斯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被視為輕視歐洲安全關切的言論，以及特朗普在沙特與俄羅斯舉行會談時排除歐盟和烏克蘭的舉動，加深了人們對美國傲慢的印象，“特朗普還曾提出將加拿大變?yōu)槊绹?1個州，甚至對墨西哥灣和格陵蘭島表達類似意圖，進一步引發(fā)歐洲對美國不受約束的恐懼。”

歐洲對這類行為的敏感源于其戰(zhàn)爭與重建的歷史。趙永升表示，經歷了長期戰(zhàn)爭的歐洲人對特朗普和萬斯的言論極為反感，這些言論與他們的世界觀格格不入。

“歐洲的智庫學者、政客和決策者對美國的失望顯而易見。他們曾認為美國雖注重自身利益但始終與歐洲同心同德，而特朗普完全顛覆了這一立場。這種變化是二戰(zhàn)后首次出現，美國不再基于共同價值觀行事，特朗普的做法徹底偏離傳統(tǒng)國際秩序，讓歐洲人深感不安。”趙永升說。

趙永升還表示：“馬克龍已迅速在巴黎召開緊急會議，討論如何在無美國支持下應對局勢。雖然歐洲自主進程緩慢，但這些事件可能加速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