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中文字乱码免费播放,精品国产日韩专区欧美第一页,亚洲中文有码字幕青青,亚洲综合另类专区在线

          首頁 > 新聞 > 閱讀周刊

          分享到微信

          打開微信,點擊底部的“發(fā)現(xiàn)”,
          使用“掃一掃”即可將網(wǎng)頁分享至朋友圈。

          “英雄史觀”籠罩下,小人物的聲音被系統(tǒng)地遮蔽了

          第一財經(jīng) 2021-11-27 11:00:49

          作者:維舟    責編:李剛

          在1968年震撼歐洲的“五月風暴”之后,知識分子中興起了一種全新的意識:大眾并不只是被管控的無用烏合之眾,而是有著自身主體性和能動性的,完全可以參與政治并采取行動。

          1584年,一個意大利北部小城蒙特雷阿萊的52歲磨坊主梅諾基奧第一次受審,原因是他公開傳揚異端觀點。他不相信圣靈主宰著教會,不相信圣母瑪利亞生了耶穌基督后仍然還是童貞之身,認為上帝“不過是一縷氣息”,因而“我們所見的萬事萬物,都是上帝,而我們就是諸神”。他還持有一種特殊的宇宙起源論,認定世界之初一切都是混沌,萬事萬物都是在混沌之質(zhì)中形成的,“就像奶酪是用奶制成的”,而眾天使就像是出現(xiàn)在這奶酪中的蛆蟲。

          對審判他的教士們來說,他最駭人聽聞的地方可能在于:他不僅僅是褻瀆神圣,竟然還堅持認為褻瀆神圣并不是一種罪。神圣性對他來說只是一種生活實踐,別無其他,他希望教會去除那么多浮華夸耀,能出現(xiàn)一個新世界、一種新的生活方式。不僅如此,他還自認對上帝的了解要比這些教士更多。也因此,哪怕他在受審后暫時退卻,實際上卻并沒有放棄自己的觀點。

          在當時,他被認定為異端分子而遭到再三起訴,但100多年后,他很可能會被判定患上“宗教妄想癥”,被送進瘋?cè)嗽海蝗欢?00年后,當現(xiàn)代歷史學家重新發(fā)現(xiàn)他時,他又對我們具有了完全不同的意義,以至于《奶酪與蛆蟲》一書在問世后就迅速成為經(jīng)久不衰的微觀史名著。

          為什么他的故事值得寫一本書?因為他那種看上去離奇的念頭,恰恰體現(xiàn)出一種以往被壓制、抹殺和遺忘了的底層大眾文化。隨著一元中心主義的瓦解,“異端”已不再意味著錯誤乃至罪孽,倒是顯得真實和有趣。不僅如此,追索梅諾基奧思想的來源,可以順藤摸瓜揭示被正統(tǒng)的檔案文獻所排斥的口頭文化暗層。一如作者卡洛·金茨堡在本書前言中所說的,在這個傳奇故事中浮現(xiàn)出兩個元素:口頭文化與書面文化之間的交織滲透,以及他向政治權(quán)威和宗教權(quán)威發(fā)起的挑戰(zhàn)。

          梅諾基奧很清楚,他是窮苦百姓中的一員,不僅如此,他的陳述中還有一種對“尊貴之人”格外不齒的傾向。在他看來,教皇“和我們一樣是人”,神職人員和平信徒之間也沒有差異,按立圣事更不過是“一樁生意”。既然“上帝之靈”駐于所有人中,社群中的所有人就都是平等的。連基督也不過是一個“好人”,而他所渴盼的新世界,是一個神靈退場、完全基于人世也可以通過人類的手段來實現(xiàn)的現(xiàn)實。這是令當時的教會震驚的異端言論,但對現(xiàn)代人來說,他卻像是大眾社會的先知,預先召喚了一個全新的社會到來。

          也就是說,這個故事有何意義、有多重要,其實取決于我們賦予它什么意義。從這個角度說,此事在檔案中沉睡了400年,直到1976年才有人寫出這本《奶酪與蛆蟲》,并不是偶然的——那需要一雙發(fā)現(xiàn)的眼睛???middot;金茨堡說得很明確:他在1950年代末閱讀這些宗教法庭的審判記錄時,本身就是受到葛蘭西《獄中札記》中對底層階級文化之反思的影響,這才力圖去打撈搜尋那些以往難以被人聽見的大眾聲音,所以在他無意中接觸到梅諾基奧的檔案之前,“選擇已經(jīng)作出”。

          在1968年震撼歐洲的“五月風暴”之后,知識分子中興起了一種全新的意識:大眾并不只是被管控的無用烏合之眾,而是有著自身主體性和能動性的,完全可以參與政治并采取行動。這當然會使歷史學者們對以往的檔案記載尤為不滿,因為就像梁啟超所說的,“二十四史,不過是為帝王將相作家譜”,而在西方也同樣被“英雄史觀”所籠罩,普通人的生活歷來都不被認為有必要記載下來,作為人群中“沉默的大多數(shù)”,他們的聲音被系統(tǒng)地遮蔽了。

          這樣,梅諾基奧的審判就顯示出非凡的意義了:在他所生活的年代,哪怕是表達異端觀點的,通常也毫無例外都是社會精英,而他卻完整地表述出了一個自成體系的世界觀,并且哪怕是遭受宗教法庭制裁之后,仍然抱有自己的信念,這意味著那是與整個生活實踐緊密聯(lián)系的,因而無法輕易放棄。雖然他看起來似乎只是一個“怪人”,但從他留下的話語追索,足以讓訓練有素的歷史學家由此發(fā)現(xiàn)一直被壓制的庶民文化那“執(zhí)拗的低音”。

          這種意識的覺醒,最早還不是出現(xiàn)在歷史學領(lǐng)域,而是在人類學和社會學上。一直以來,人類學所研究的就是那些邊緣群體;1961年問世的《桑切斯的孩子們》則率先“眼光向下”,將一束聚光燈打在一個貧窮的墨西哥家庭頭上,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出真實的生活。1975年,《蒙塔尤》一書問世,根據(jù)教會審判檔案復原并詳盡地呈現(xiàn)了14世紀初法國南部一個普通山村里的日常生活。不過,那仍然是不夠的,因為在現(xiàn)代社會之前,一個普通人要完整地自我表達并留下記錄,即便不說是極為稀罕,至少也是相當困難的。

          《奶酪與蛆蟲》首版時,“微觀史”這一術(shù)語還不像現(xiàn)在這樣是歷史學界的“行話”,但它如今已是公認的“微觀史”經(jīng)典。由于它聚焦于一個小人物的命運,經(jīng)常讓許多人產(chǎn)生一種誤會,似乎只要不是寫那些“家國大事”的政治史,但凡涉及個體命運(例如傳記)和日常生活的,都算是“微觀史”。但深入體會卡洛·金茨堡的理論關(guān)懷,我們就會意識到,至少他的微觀史著作,其實都是“理論滲透”的,如果沒有那種現(xiàn)實關(guān)懷,即使看到了梅諾基奧的故事也無從意識到其深遠意義,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會發(fā)現(xiàn)這一史料。

          相比起社會學和人類學,歷史學家所面臨的挑戰(zhàn)尤為艱巨,因為他們一開始就處于不利地位:歷史學無法通過田野調(diào)查來創(chuàng)造自己的材料,不能與16世紀的農(nóng)民直接對話,不得不依賴遺留下來的有限文獻或考古證據(jù)——所有這些證據(jù),要么是殘缺不全的,要么是間接的,因為書寫這些資料的通常而言都不是那些普通民眾本人,而無一例外是知識精英,有時甚至正是站在民眾對立面的支配階層,因為書寫與權(quán)力歷來是密不可分的。

          然而,也正是這些書寫保留下了異端的聲音。對比王汎森《權(quán)力的毛細管作用》所記述的清代狀況,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這種遮蔽甚至更深。畢竟,如果審判梅諾基奧的教士們歪曲、刪改其供述,乃至銷毀記錄,后人就更無從讓這些小人物重新發(fā)聲。就此而言,宗教法庭雖然無法理解梅諾基奧,也無可置疑地站在他的對立面,但至少確實把他作為處置對象作了一絲不茍的記錄。

          就此而言,這份審判不僅僅是理解近代大眾文化的極好樣本,進而體現(xiàn)出精英文化和大眾文化之間的張力和博弈,也是精英文化本身的體現(xiàn)——它是如何書寫、對待異端和大眾文化的?又如何在各種新思想開始從地底涌現(xiàn)的年代里苦苦支撐原有的秩序,做出什么樣的調(diào)整?甚至梅諾基奧的親友鄰里對他的反應,也是極其耐人尋味的,不僅是因為他總需要聽眾,而且也正是他們中的一些人,在震驚之余向宗教法庭告發(fā)他的異端思想。這樣一個社會網(wǎng)絡的種種反應,更能體現(xiàn)出一個變動社會的征兆。

          到了現(xiàn)代社會,持續(xù)的變動已成了我們每個人習以為常的特征,而眾聲喧嘩的場景也出現(xiàn)在幾乎每個公共議題的場景中,這體現(xiàn)出一種不可逆的社會轉(zhuǎn)型:異質(zhì)性而非同質(zhì)性,才是現(xiàn)代社會的特征,差異也不應僅僅被視為錯誤、低劣或偏離。然而,任何時代都有邊緣化的群體,讓他們發(fā)聲,實際上意味著把他們從沉默中救贖和解放出來,恢復其主體性和完整性。在這一意義上,微觀史是一種人道主義。

          《奶酪與蛆蟲:一個16世紀磨坊主的宇宙》

          [意]卡洛·金茨堡 著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021年7月版

          舉報

          文章作者

          一財最熱
          點擊關(guān)閉